乌山记忆

笔者出生的年代因为交通不便,去哪里都靠两条腿,因此当时的人很流行住【寮仔】这种临时工寮,农忙期人畜可以不必每天奔波于田、厝之间,平日还可以放一些农具。搭【寮仔】用的材料竹子、茅草等材料随处可得,搭一间工寮并不是难事,甚至搬家也很方便,将屋顶、墙壁打掉只剩竹框架,竹框架分解成数片,两个人就可以分匹扛着走,到了新址定位后重新组合,编墙壁,盖屋顶就成了!妻和我是小学同班同学, 她读小学时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大埤寮仔】,就是从一个叫【老公仔潭】的地方搬去的,岳父和岳母正是扛竹框架搬家的人,可见当时的人真是刻苦又耐劳!

笔者小时候也曾经住过两处【寮仔】,一处是【大坳寮仔】﹙见「春耕」一文﹚,另一处就是【乌山寮仔】,住【乌山寮仔】的原因是当时二伯父在乌山买木材【熏木炭】,木炭是当时城市里人最普遍的燃料之一,听大伯父说军方也曾向我们买过,可见颇具规模。大家庭后来家境因此稍微改善,也买了一些地,包括现在「湖底」的龙眼果园,甚至为了运木炭和人合伙买了一部日制大卡车呢!司机姓庄,人很胖但很和善,我们都叫他【基福伯仔】,他儿子名叫庄永和,是笔者小学同学,却是全班最瘦小的,真是怪哉!大货车因为维修不易,费用又高,后来卖掉,还是牛车最实用。

大伯父当时就是在乌山驶牛车运木材,父亲和三伯父、五叔和几个顾工负责伐木、入窑、出窑等工作。木材大部份是龙眼树,听大伯父说,龙眼树熏的木炭质料最好,最受欢迎,但是很重,完全靠人力一棵一棵锯倒,锯成小段用人力扛到路边,再用牛车运到木炭窑;当时大约25岁的母亲和刚嫁过来的五婶和一位大堂姊则在工寮做煮饭洗衣等杂事,当时祖父、母都已过世,父亲五个兄弟凡事分工合作的精神,常为外人称赞。

住【乌山寮仔】,大约在民国 48 年间﹙1959年﹚,当时笔者大约五岁,对那一段山林中的岁月已有相当多的记忆。工寮后面有一户人家,主人叫【灶伯仔】,儿孙共五人,来自高雄,受顾看管一位地主名叫「杨仔」的山林,【乌山寮仔】听说也是二伯父向「杨仔」借住的。住寮仔期间笔者常去【灶伯仔】家和他的孙子玩,有一天,【灶伯仔】拿一块水果给我吃,外形很像奇异果,果肉吃起来砂砂的,甜度很高,我第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水果,同时它的名字也很特别,叫【查某李仔】,因此小小的脑袋记忆非常「强烈」!此后一直到二十多岁才在三伯母家再吃过一次,而且一眼就认出那叫【查某李仔】。

最近为了写这篇文章查网路才知道它叫【人心果】,是一种常绿乔木,原产地墨西哥和中美洲,西班牙殖民时期引进亚洲的印度、印尼、菲律宾,1920年日本人自印尼引进台湾,日文【サポディラ】,西班牙文是【Sapodilla】﹙西班牙文的「ll」发i 音﹚,念起来像【沙波迪亚】,难怪台湾人会叫【查某李仔】。 【查某李仔】的树皮割破会流出白色的乳汁,是做口香糖很好的原料。参考资料来源 Wikipedia 。

另一种东西就是俗称【五叔公】的【攀树蜥蜴】,蜥蜴为什么会叫【五叔公】笔者也觉得奇怪!可能和台语土话叫【五逗公仔】或【五国公仔】有关,小时候乌山的龙眼果园很多,外型丑陋,很会爬树,可能因此得名,最大特征就是它会攀在树干上做伏地挺身,笔者小时候对它又怕又好奇!常瞪着大眼边叫边看它爬上龙眼树。

小时候住【乌山寮仔】时常随母亲去山林里砍龙眼树枝回来当柴火,木炭窑有几支出气管会冒出一股带「胶油」味的烟,和烧柴煮饭的烟味道不同,两种味道笔者至今还记忆犹新!天气好时常站在山边居高临下眺望远处山下的村庄,那风景真是漂亮,心里一直很向往,小小的心灵常想像那到底是什么地方?但每一次和母亲走路下山,一路回到西埔老家,什么也没看到!